第二十五章(1 / 2)

平南王府。

碧清等了几天的消息, 不免有些焦急……费了这么大的物力财力打点关系, 如果不能拿出满意的结果,必然让郡主不喜。

郡主那脾气, 可不会善罢甘休。

好在这天一大早, 小福子终于带来了喜讯。

碧清听完,赶紧回去找主子,到了房里,找一圈不见人,小叶说是郡主又往园子里习武去了。

晋阳郡主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,一手鞭子功夫是大哥亲自教的,暗器是跟二哥学的,刀剑基本功是平南王教的,唯独骑马射猎这一门, 则是平南王世子,她三哥手把手教会的。

北上帝都后,她也没落下平日里的功课,请了几名精于武道的师傅, 隔三差五的便来指导她一番。

当然,在她心里,其实更希望皇上能指点她几句, 但也只是作梦罢了。

想到这里,晋阳郡主叹了口气, 执起弓箭,弯弓蓄力, ‘嗖’的射出一箭,正中靶心。

周围捧场的下人异口同声喝彩道:“好,好!”

晋阳郡主转头瞪他们一眼:“好什么好,好在哪儿,你们又说不出来。”

于是众人不敢多言,垂首低眉。

这时,碧清急匆匆走了过来,小声道:“郡主,宫里来消息了。”

晋阳郡主点了点头,放下弓箭,随她走到一边无人的地方,这才问道:“怎么说?”

碧清抿嘴一笑:“您一定想不到……”

晋阳郡主不耐烦道:“我能想到,还要叫你去打听吗?快说。”

碧清不敢再卖关子,压低声音:“慈宁宫不比别的地方,具体的不太清楚,那名收了咱们府上银子的宫女,说话也是含含糊糊的,只肯透露一点……太后收了一名义女,听说身世怪可怜见的,太后很疼这姑娘,平时都带在身边。”

晋阳郡主‘啊’了声,脸色有点惊奇:“什么?这是哪儿冒出来的义女?”

碧清摇摇头:“奴婢方才说了,详情那宫女也不肯透露,只说是江南来的。都说江南女儿娇,奴婢猜呀,定是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。”

晋阳郡主心里有气:“又是弱不禁风的?……太后到底怎么想的?男人见了娇滴滴的小丫头,怜香惜玉也就罢了,她搞这一出干什么?”

碧清道:“也许是远方亲戚?”

晋阳郡主哼了声,烦躁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,又问:“还有别的吗?”

碧清点点头:“有。郡主,您也说过太后是菩萨心肠神仙的性子,从前在泰安宫的时候,很少冲下头人说过重话,可这位姑娘住进慈宁宫以后,太后可是放了话的,谁若胆敢对这位姑娘不敬,等同于冒犯太后之罪。”

晋阳郡主一愣,对于李太后来说,这话可谓是很有分量的了。

她沉默片刻,摆一摆手:“算了不管了,横竖是太后的义女,那就是皇上的妹子,坏不了本郡主的大事。”

碧清蹙眉,静默片刻,低低道:“可是郡主……这位姑娘得太后喜欢,又是皇上会喜欢的……总之听小福子传的话,是同从前的江姑娘一般的品貌性情。皇上孝顺,隔几天就会去慈宁宫请安,这一来二去的,万一……”

她闭上嘴,偷偷看主子一眼,将想象的空间留给对方。

晋阳郡主怔住,越想越觉得不安,恨恨地一手拍在扶栏上:“阴魂不散!走了个江晚晴一号,怎么又来个江晚晴二号?难道我一辈子都绕不开她了不成?!”

碧清忙劝慰道:“郡主息怒。江姑娘已经不在了,咱们替她去庙里上过香、烧过纸的,怎会有假?如今不过是个赝品,比本尊好对付多了。”

晋阳郡主愁眉不展,良久无言。

碧清低着头,眼珠子转了转,心中有了想法,开口:“郡主,不如——”

晋阳郡主突然打断:“不,你别说。这次我自己拿主意!”

碧清愣了愣,心想这倒是稀奇,便问道:“郡主有何打算?”

晋阳郡主抬头望一眼皇宫的方向,英气的眉宇舒展开,神采奕奕:“山人自有妙计。碧清——”她转过头,看着贴身侍女:“父王他们……最多过上半个月,也该到了吧?”

碧清下意识点头:“算算时间,是该到了。”

晋阳郡主勾起唇角,成竹在胸,信心十足:“你还记得吗?当年三哥第一次出南境,父王本想在帝都,替他寻一门当户对的好亲事,带个贤良的儿媳妇回去……”

碧清隐约有点明白她的意思,又不太肯定,便道:“奴婢自然记得。那年老王爷打了胜仗,立了大功,进京的时候,圣祖皇帝准备了好大的排场迎接。”

晋阳郡主挑了挑眉:“可惜直到最后,也没定下个好儿媳,三哥又不想尚公主,母妃只能在南境,为他配了一门亲事,说好两年内成亲,可那姑娘没到两年就病死了。”

碧清叹一口气:“世子爷至今不曾有正妻,也算有情有义,对得起那家姑娘了。”

晋阳郡主低哼一声,忍不住挤兑两句:“他那算什么有情有义?没人管他,他怕是乐的清闲罢!”

碧清迟疑道:“可这事与慈宁宫的——”她蓦地止住,神色骤变,脱口道:“郡主是想……这能成吗?”

晋阳郡主双臂环胸,扬起下巴:“你自己说的,太后的那位义女柔弱可怜,那好呀,三哥最是能怜香惜玉的人。再说了,一个是太后义女,一个是王府世子,可不是身份相当的天作之合?如果长的像江晚晴,那更好了,当年三哥——”

她不再往下说,又轻哼了声,显出几分不屑。

碧清仍是抱有疑虑的态度:“可是郡主,太后和皇上能答应吗?”

晋阳郡主理直气壮道:“为什么不答应?太后肯定也知道,她不可能照顾那姑娘一辈子,给她许配一门好亲事,才是真正替她着想。至于皇上……”

她屈起手指,在碧清头顶敲了一记:“笨!皇上是她义兄,才相处几天,能有多深的感情?皇上为什么要反对?”

碧清吃痛,摸了摸脑袋。

晋阳郡主得意洋洋道:“你这个脑子呀,只有点小聪明小本事,本郡主就不一样了,本郡主是能运筹帷幄,看破全局的大智慧!”

她笑了又笑,觉得这个办法真是机智,她都忍不住佩服自己,接着往下说:“你想,我把这事儿在太后、皇上面前一提,他们肯定喜欢的不得了,太后定会觉得我这么贤惠聪敏,天生就是最好的皇后人选。然后,等三哥成亲了,我当皇后,这不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吗?”

碧清想了想,也觉得这法子好,喜道:“郡主真是聪明伶俐,不愧是将来母仪天下之人!”

晋阳郡主心想这顶高帽子戴的舒服,遂心满意足的继续展望未来:“等三哥成亲后,我顺理成章当上皇后,这就是亲上加亲的喜事。这一来,我轻轻松松的就摆脱了江晚晴二号,她再不能威胁我,这可真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。”

碧清思来想去,觉得这真是个一石二鸟的妙计,瞧不出来,郡主还能有这等手段,不禁拍手称赞:“郡主这番谋划,实在巧妙,奴婢佩服得五体投地!”

晋阳郡主畅快的笑了声,看了她一眼:“待我当上皇后,还能少了你的好处?”

她转过身,往屋里走去:“走吧,陪我一道想想具体的措辞,到时定要一举惊艳皇上、感动太后!”

慈宁宫,后排庑房。

不到半天的功夫,慈宁宫的太监基本都听说了容公公重得‘子孙根’的喜事,结伴,前来向他道贺。

“容公公大喜!不知何时举行吊罐仪式啊?”

“容公公,听说方公公手艺了得,能把命根子腌得特别好,是不是真的呀?”

“容公公这般得宛儿姑娘喜欢,平日里的赏赐定是只多不少,如今这样的大喜事,怎么都得请我们一顿!大家伙儿说是不是?”

……

容定听他们聒噪了一会,只是笑笑,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荷包,放在掌心掂了掂。

五、六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。

容定微微一笑,把荷包递给最前的一名太监,温声道:“今日我在姑娘那里有差事,脱不开身,至于请客,这里是点小心意,你们拿去热闹热闹。”

小太监掂了掂那荷包,手中的分量不轻,他喜不自禁道:“既然这样,我们也不打扰容公公了,以后容公公有什么吩咐,一句话的事儿,我们定当赴汤蹈火,在所不辞。”

容定又笑了笑,看着他们走远,才旋身离去。

如今,他拥有独自一间的屋子,不用和别人挤在一起。

从方公公那里拿来的瓦罐,他本来放在床底下,后来又觉得不方便,无论什么时候,他只要看见了,就忍不住踢上一脚,心里来气,于是只能在地板上挖出一块,埋在床下。

唉,还道是虎鞭鹿鞭,那分明就是一根狗鞭。

过了会儿,容定过去西殿。

这两天,江晚晴的心情莫名大好,对谁都笑得甜蜜,容定原本心中喜悦,可见她冲着别人也那样笑,忍不住又泛起一点酸意。

两世为人,他们之间有太多的疑问和误会,真要计较起来,不知得牵扯出多少盘根错节的麻烦事。

所以,她说无知无觉便是最好,他就听她的,不会故意戳破这一层薄的不能更薄的窗户纸。

其实,这样也好。

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,偶尔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,一点心有灵犀的笑……潜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暗流涌动,浅淡中的暧昧,本也是一番情趣。

只是最近,这情趣成了恶趣味。

江晚晴和宝儿两人在寝殿中,看见他,宝儿的脸一下子就红了,急忙住嘴,心虚地瞥他一眼。

不用想也知道,他们说的是哪件事。

他只恨时间过的太慢,这事就不能翻篇了,没完没了的。

江晚晴正在绣一条给李太后的帕子,抬眸见他,笑了笑。

容定一怔,心中温软,也微微一笑,立在旁边。

宝儿咳嗽了声,问道:“小容子,你请阿祥他们吃酒么?”

容定答道:“我叫他们自己去了。”

宝儿好奇地打量他:“这……你们当太监的,应该是大喜事呀,你好像不太高兴。”

容定看她一眼,语气不变:“这样的好事让给你,宝儿姑娘要么?”

宝儿脸上红了红,低低骂了一句,别过头。

江晚晴拈起一根银针,安慰他道:“我记得,曾经有个人说,人啊,总有走运的时候,虽然这次你不够幸运,但下次你可能会更幸运。”

宝儿看了主子一眼,低下头,心道这还能怎么幸运?这辈子少了一根,下辈子给他来两根吗?当然,这话肯定不能说出口,于是看着容定的眼神,又带了点同情。

容定问道:“不知这话谁说的?”

江晚晴想了想,摇头:“时间太久,记不太清名字,应该是个幸运的人,说的多有道理。”

她抚摸锦帕上的花瓣,想起凌昭和宫外姑娘打的火热的事,又不住的高兴起来——这话真是太对了,老天爷关上了一扇窗,又给她打开了通往现代世界的门,未来终究还是一片光明的。

下午,江晚晴想小憩一会儿,宝儿便和容定一起退出去,悄悄关上门。

宝儿走出一段路,突然开口道:“小容子,我终于想明白了。”

容定漫不经心:“明白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