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可能会取纳的。”赵弘润斩钉截铁地说道。
“……”芈姜闻言惊疑地望着赵弘润,却见后者淡淡说道:“我的父亲,是魏国的天子,即你等口中的魏王,他亦想改变我大魏国内某些……不合适的利益分配。比如,我大魏国内的权贵们,把持着整个国家八成的商利,不容许平民介入。可是,当我与中书左丞虞子启大人提出这条改革的建议时,我父皇却拒绝了,原因就在于,这将导致整个大魏的权贵势力对此作出抵触,甚至于公然反对我父皇……”
芈姜闻言眼中神色又转暖了几分,点点头说道:“是这个道理。……熊拓大人,当时也劝说我父亲,可惜父亲没有听从,当时的父亲,对大王与国内的贵族,仍然抱持信任,他觉得会有人支持他。”
“支持他?”赵弘润哂笑了一声:“结果没有,对么?”
“有,但是很少,只有寥寥几位,在私下的书信中劝说父亲。”芈姜叹了口气说道:“然而父亲至死都没有后悔……他认为自己没有做错,我大楚想要强盛,就必须削弱旧贵族的权利,决不能抛舍掉平民,按照如今熊氏一族的治国之策,只会将整个楚国引向覆灭……”
……
赵弘润默然不语。作为一个魏人,说实话他并不希望看到敌对国逐渐变得强盛起来。
甚至于出于私心,他反而觉得那汝南君熊灏死地好,否则,他们魏国的处境就变得很艰难。
然而,芈姜见他默然不语,却很不识趣地问道:“你是觉得父亲的想法有错么?”
望着芈姜眼眸中那几分隐约可见的期待,赵弘润也不知怎么想的,那一刻说出了心中所想:“想要约束整个国家的贵族阶级权利,就要做好与整个贵族势力为敌的准备……这,必须有强大的军队支持。……你父亲总得想法没错,但是,若他期望于贵族势力心甘情愿地交出手中的权利,那他未免也太天真了。”
芈姜眼中的神色又转暖了几分,看得出来她很满意于赵弘润的回答。
“这一点,你说错了,当初我父亲执掌着整个楚西,他麾下的军队并不少……只是,他不希望与楚东的贵族开战,因此,他选择了言和。当时他对楚东熊氏贵族派来劝降的使者熊盛公子私密商谈了一番,出来后言道,看来我太心急了,我大楚还未做好革新的准备。随后,父亲便选择了投降。”
“熊盛?溧阳君熊盛?”赵弘润吃惊地问道。
“你知道熊盛公子?”芈姜诧异问道。
“听说过。”赵弘润面无表情地回答道。
芈姜望了一眼赵弘润,亦不在意,继续说道:“事败之后,父亲从容赴死,让熊拓大人亲手割下他的首级带往寿郢……他将自己未酬的壮志,都寄托在了熊拓大人身上,他希望熊拓大人能成为日后的大王,引导我大楚革新。”说罢,芈姜转头望了一眼赵弘润,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后者,这就是熊拓与他们姐妹的关系。
可惜赵弘润根本无暇关注芈姜的眼神,他语气凝重地问道:“你是说,熊拓是继承了你父亲革新想法的后继者?”
“嗯。”芈姜点点头,并不隐瞒:“而父亲牺牲了自己,让熊拓大人成为了如今的暘城君,因为,熊拓大人曾是暗中支持我父亲的其中一人。”
“……”赵弘润闻言面色微微变了变。
要知道,他本来就觉得暘城君熊拓有些不对劲,并不像是那些只知道享受奢华的楚国贵族,对方并没有将在封邑内收取的税收用在奢侈享受上,而是用那笔钱不断地攻打魏国,以及筹备军备,甚至是向巴国购买战马。
这俨然并非是一位与楚国内那些旧贵族同流合污的新贵。
“你想做什么?!”
芈姜的眼神中露出了几分警惕,因为她忽然感觉到身边这位比她还年幼几岁的魏国肃王,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可怕。
“……”赵弘润瞥了一眼芈姜,默不作声。
失策……这下子可真的是放虎归山了!
赵弘润心中暗自后悔,尽管原来他对狠宰了暘城君熊拓一笔而沾沾自喜,但是,倘若他事先就了解到此人其实有着使整个楚国改变现有状态的抱负,那么,他宁可放弃那笔赔款,宁愿冒着与楚国此刻开战的危险,也要除掉这个潜在的隐患。
他岂能坐视有这等抱负的熊拓改变整个楚国目前的国情?
他很清楚,如今的楚国,仍然隐藏着超乎魏国的实力,但遗憾的是,楚国的治国之策束缚着这个国家的发展,毫不夸张地说,楚国国内的大贵族与贵族势力,是束缚着整个楚国向更强大发展的毒瘤。
而若是暘城君熊拓成为了未来的楚王,倘若他当真逐步开始约束旧贵族的权利,提高平民在楚国内的地位,这对魏国、齐国而言,可不是什么好事。
更糟糕的是,那暘城君熊拓比那汝南君熊灏要心狠手辣地多,为了自己的抱负,逐步扩展治下领土,对于不支持自己的邑君,比如那位项城君熊仼,熊拓可不会向他的叔伯汝南君熊灏那样,对一血同胞心存着什么情谊。
这本来就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家伙,而如今听了芈姜的讲述,赵弘润俨然感觉,那家伙对他魏国的威胁,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大,大得多。
似这种日后的隐患,最好还是及时扼杀,免得日后终成他魏国的心腹大患!未完待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