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晋阳这边怎么办?”他皱着眉头问道。
只见周昪沉思了片刻,忽然建议道:“桓王,您不妨恢复乐成的兵权,继续叫他执掌太原军……”
赵宣闻言愣了愣,旋即立刻就醒悟过来,压低声音说道:“你的意思是,借此试探试探乐成?”
周昪点了点头,说道:“乐成死守晋阳数月,直到他认为晋阳注定守不住时,他这才献城投降,是故卑职对他并不信任,只是看在他乃韩国名将的份上,弃之可惜,是故默许桓王将其笼络至麾下……如今,既然我军无法驻守于晋阳,不如借此机会看看,乐成当初投降我军,究竟有几分真心。顺便,此举也可理解为施恩于乐成,表明桓王您对他的信任……”
“好!”
桓王赵宣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当日下午,赵宣再次召集诸将在议事厅商议。
期间,他对降将乐成说道:“乐成,河东的魏忌大人,恳请本王率军援助,是故,本王决定撤走麾下所有军队,至于晋阳这边……本王决定继续委任你为城守,治理这座城池,至于你原先麾下那过万太原军,本王亦重新将其交予你。你意下如何?”
听闻此言,屋内诸将都是一愣。
而作为当事人的乐成,更是一脸的惊诧。
他原本以为投靠桓王赵宣之后,最起码也得过得一年半载,慢慢培养这位王爷对自己的信任,才有可能逐渐恢复当初他在韩国时的地位,没想到,今日桓王赵宣竟说出这样的话来。
在沉默了片刻后,乐成试探问道:“桓王,恕末将斗胆问一句,究竟发生了何事,以至于河东的魏忌大人,恳请桓王您的援助?”
桓王赵宣闻言瞥了一眼军事参将周昪,见周昪在略一迟疑后微微点了点头,遂淡淡说道:“没什么,不过是秦国不甘寂寞,不愿错过这场旷世之战,是故兴兵攻打我大魏罢了。”
这一番话,听得屋内诸将皆是面色骤变。
“什么?”
“秦国居然……”
“怎么会……”
见诸将议论纷纷,赵宣抬手示意诸将安静下来,旋即目视着乐成。
秦国对魏宣战?这……可能么?
乐成心下亦颇感惊奇。
要知道据他所知,秦魏两国可是铁铮铮的盟国啊。
“乐成将军,你以下如何?”赵宣再次问道。
乐成心下暗暗思考。
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,其一,便是跟随桓王赵宣前往河东,抵抗秦国军队,通过战功在取得赵宣的信任,顺便证明自己的能力;其二,便是接受桓王赵宣的任命,恢复当年坐镇晋阳的生活,只不过,当年他是韩国的将领,可如今嘛,他不得不顺从大势,以新晋魏将的身份坐镇在这座城池。
想了想,他假意说道:“桓王,末将愿跟随桓王前往河东,抵抗秦国的军队,至于晋阳……”他转头看向张骜、李蒙二将,笑着说道:“末将以为,张骜、李蒙两位将军,比末将更适合坐镇晋阳。”
……
张骜、李蒙对视一眼,笑而不语。
倘若不是乐成投降,晋阳十有八九就是他俩其中之一坐镇,毕竟他俩在赵宣身边诸宗卫将领当中的地位,就相当于魏王赵润宗卫中的沈彧、卫骄二人。
但是他俩在观察了军师参将周昪的态度,见其微笑不语,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,摆摆手说道:“乐成将军过谦了,乐成将军坐镇晋阳十余载,唯有你镇守此地,才可使郡内的民众心安……”
此时,乐成也注意到了周昪的态度,心中一动,索性就接受了赵宣的委任:“承蒙桓王信任末将,末将唯有肝脑涂地,以报答这份恩情。”
赵宣笑着说道:“将军无需如此,只要将军真心为我大魏效力,无论是王兄还是本王,皆不会亏待将军。”
“是是。”
乐成连连称是。
此时的他,多多少少已看出这是周昪想借机测试他,但他并不介意,相反,他感到非常庆幸,毕竟有兵权跟没兵权,这可是有天壤之别的。
事后,赵宣又叮嘱乐成道:“前一阵子,本王派人送信给阳邑侯,他至今还未给本王回覆,也不晓得是否收到了本王的书信,乐将军与他在太原郡共事多年,记得替本王劝劝阳邑侯……正所谓,良禽择木而栖。”
“末将明白,请桓王放心。”
乐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。
当晚,桓王赵宣亲笔写了一封回信,命士卒日夜兼程送往河东,交给河东守魏忌,告知后者他会尽快率领北一军回援的消息。
此后数日,北一军便忙碌于撤兵之事,在一切准备就绪后,终在二月十二日前后,徐徐撤离晋阳,返回河东。
在回程的路上,宗卫长张骜询问周昪道:“周参将,您是想借此测试那乐成么?”
周昪微微一笑,没有回答,毕竟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事,相信就算是乐成自己也非常清楚。
在得到了周昪的肯定后,李蒙在旁说道:“会不会过于……”他顿了顿,又说道:“倘若乐成背弃,那太原岂不是……”
周昪闻言笑着说道:“李将军无需担忧,须知,如今的韩王韩异,乃是赵疆大人与张启功那厮扶持的君主,凭我对张启功的了解,此人阴险狡诈,相信那韩王,不过就是一扯线木偶罢了……既然韩国注定已不可能脱离我大魏的掌控,纵使乐成反了,又能怎样?单凭他一个太原郡,能做什么?……甚至于,只要他敢背弃我方,趁机攻打我大魏,不用咱们出手,蓟城的那位新韩王,自会将其打为「破坏魏韩两国和睦」的叛逆,到时候,虽天下之大,也绝无那乐成的容身之地!……不过我相信,以乐成那为人处世的圆滑,不至于会做出那种愚蠢的举动。”
“高见!”
张骜与李蒙信服地点了点头。
周昪微微一笑,随即又说道:“不过为了谨慎起见,待过几日路过界山一带时,还是分出一部分兵力驻守「祁县」为妙,扼守要冲,如此一来,纵使乐成背弃,短时间内亦无法影响到河东的局势。”
“善!”
张骜与李蒙再次点头。
数日后,河东守魏忌收到了桓王赵宣的回信,得知后者即将率尽北一军赶回河东支援,顿时心中大定。
二月中旬,河西、河东两郡的的冰雪逐渐消融,虽然还不明显。
见此,河西守司马安,与河东守魏忌,皆提高了警惕。
想想也知道,一旦天气转暖,秦国的军队势必会立刻采取攻势。
果不其然,二月二十五日前后,秦国的军队陆续从西侧向「莲勺」调度,根据河西魏骑打探得知的消息,此时在莲勺城一带,已陆陆续续聚拢了数万兵力,并且这伙秦军趁着天气转暖,已经在就近砍伐林木,打造攻城器械。
在得知此事后,司马安一边下令给副将白方鸣,命其务必守好「重泉」,而另外一边,他决定亲自防守「频阳」——若他所料不差的话,秦国的武信侯公孙起,将会从上郡挥军南下,攻打「频阳」。
值得一提的是,在司马安部署防御的期间,他忽然收到了来自「夏阳」的消息。
说是河东守魏忌,派其麾下毛博、薛浆二将增防了「夏阳」,示意夏阳守将彭垣率领驻军与他司马安汇合。
鉴于河西军军规森严,哪怕这是河东守魏忌的意思,彭垣亦不敢妄动,遂派人前来请示司马安。
“这个魏忌……多事!”
在得知此事后,司马安有些不悦地哼了哼,就当他的副将以为他会拒绝河东守魏忌时,没想到司马安却下令召回了夏阳的军队。
二月下旬,司马安将麾下河西军系的士卒部署在「频阳」、「重泉」一带,而河东守魏忌,则将其麾下河东军系,部署在「汾阴」、「夏阳」一带,这两位魏国的郡守,皆做好了抵挡秦国军队的准备。
二月二十九日,河西郡风平浪静,反而是河东郡,曾驻军西河的秦将王戬,突然率军出现在夏阳县的北部,且在那里驻扎营寨。
昭武三年三月初九,秦国将领长信侯王戬,率领数万大军攻打夏阳,由此打响了「秦魏之战」的首场战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