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地到了这般地步?旧年永业田,勋贵世族,多是上田,高的亩产六七石的都有。河南诸地,就这么荒着?”
“不荒着怎么办?操之你有所不知,这其中……”
“哎!”
有个驸马递了个颜色,拦住了那个口无遮拦的。老张其实大概也知道,皇帝搞皇庄,稼穑令等于就是皇族钦定的庄园管家兼经理人。权力优势实在是太大了,加上“大推恩令”之下,搞得河南核心地区的坐地户很被动,世族被暴力瓦解引发的最大冲突,就是清河崔氏那一波……
可惜,这年头,已经不是老世族修几十个乌堡塞十几万人就能对抗的时候了。更让人绝望的是,李董手里还握着“九鼎”。
固然“九鼎”是房玄龄这个老江湖贡献出来的,多少还让皇帝吃瘪,但跟皇帝扳手腕,老世族没有胜算。
皇帝倚重的基层,其主力早就不是需要妥协的老世族。
二十年,冲垮的东西太多了,不差一个两个清河崔氏,更何况那些连给清河崔氏提鞋都不配的废柴。
“现如今,本宗是吃饭的嘴多,干活的人少。已经是真到了坐吃山空的地步,可要是让本宗人家在京城给人伏低做小为奴为婢,这又如何使得?”
“之前养了铺面,也请了胡人应付朝廷,可没曾想,好日子没几天,朝廷居然开始收税了……这,唉!”
驸马们一个个垂头丧气,日子混到这个份上,对他们来说,很是“艰难”。
老张内心毫无波动,对他们的情况心知肚明。这些驸马们的本宗子弟,属于相当尴尬的阶层。要说体面,比庶民寒门是要体面,可要说日子安逸,却远远不如商贾之流,甚至还不如秦楼楚馆中的妓女。
如今地方上,已经有了从官方领牌照开办民营娱乐会所的企业,典型的就是经营“螺娘”的扬州老鸨,只论纯利润,一年混个十万贯的都有,比中型盐商都要厉害得多。
可一干驸马们的本家兄弟,让他们去做龟公……他们愿意吗?
高不成低不就,这就是为什么驸马们急得不行的原因,一看当年的帝国祥瑞善财童子来了,不赶紧抱大腿还等什么?
“诸家的事体,某也不是不知道。只是,这光景去操持贱业,怕是也成不了多大规模。也是个累死累活的营生,还未必能讨得好去。某也听说一个消息,那钱谷,不但官复原职,还担了几个差遣,身兼数职,可谓厉害。诸家那点家当,怕是不够钱谷塞牙缝的。”
“谁说不是么!”
驸马们顿时引为知己,老张的话,简直是“掏心窝子”。他们这些人家,就算家世再好一点的,也跟厮杀汉有关系,讲白了,自从把横刀实名上缴之后,他们家里的菜刀,那都是刻了名字锁厨房从来不带出来的。
然而老张才不管那许多,仿佛是灵光一现一样,一拍手道:“哎呀,倒是有个好买卖,前头怀远郡王来了长安,说是西突厥如今在远西四战。江南剑士河北刀客请了不知道多少,分红听说极高。”
“嗯?!”
驸马们一愣,啥玩意儿?
老张可不愿意接受他们那一大家子往自己地盘塞,这些个待业社会青年,还有“祖传业务”的,扔自己地盘这不是创造有活力社会团体么?
倒不如往外跑跑,横竖也是继承“家传”,还能赚一笔外汇,何乐而不为?
只是驸马们都不是傻逼,这卖命的事情,家里人能干?
不过老张却也不含糊,给了个门路:“说来巧了,怀远郡王这光景,正要招人押运驼队呢,这介绍人过去,听说也是有个花红。能使唤家伙的,少说也能混个十贯二十贯。”
原本驸马们心说狗日的江南子简直不是东西,这一听介绍费就这么高,顿时心里就长了草。
祖传的业务还没丢,跑外汇也不错啊,再说……就算死人,死的又不是本驸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