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且教授宗亲子弟的先生非同一般,多是弘文阁学士,甚至是马周,也会抽空教授算学,虽说主要应用课程,都是算土方量。
若非这些小黄门是内官,换作任何一个外朝跑腿的,能够拜在诸学士门下,可以说能够在京城横着走。
官禄亨通只是等闲,平步青云轻轻松松。
天底下能够凑到马周面前喊一声“老先生”的,那真是少之又少。
于是外朝内廷就出现了相当奇葩的一幕,外朝的人羡慕内廷的阉人,毕竟,这些小阉奴跑马周跟前喊一声“老先生”,马周还真会“嗯”一声;而内廷的小黄门,又特别羡慕外朝的瘪三,毕竟,这群瘪三是真能升官发财啊。
不但能升官发财,各种差遣一加,转头要是混个大功,直接就是爵位传家,在地方上,那真心算是立柱五百年。
五百年开枝散叶冒个人才出来,那说不定就开始了“百年世家”的戏码。
而阉人……哪有这样的机会。
借着皇帝又一次病倒的机会,外朝内廷的年轻后辈们凑在了一起闲聊。南里的酒肆热闹了不少,有些亲王府上出来的弘文阁小吏,就专门找了宫内同学吃酒。
作为亲王或者亲王子嗣的伴当,他们照样能够在“老先生”底下听讲,当然了,他们是没资格去喊“老先生”的。
不过私底下跟着阉人攀交情,那是一点压力都没有。
“哥儿,这光景,内中到底是个甚么动静?”
弘文阁现在书办极多,大多数时候,充当的是秘书的秘书的秘书,但还别说,这样的岗位,没有国公级介绍,还真进不去受苦。
从书办历练出来,然后跑去郊县做主薄的不在少数,而且流程上还是走的科举。
因为行卷实在是太方便了,和地方土鳖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。
“上回长安的消息传过来……便发了火,生了气。”
年轻的内侍倒也没有忌讳什么,这种事情可大可小,但现在的行市,只要不是说的太直白,不说干什么?透露出去赚得多,不透露出去……别人难道不会抢着透露?
一听这么个说法,请客吃饭的年轻书办一愣:“这都能气着?”
“这几年多出来多少亲王公主……你不知道?将来尚这一批公主的人,总不能是糟老头子吧。这将来的驸马,大多还在吃奶呢。”
言罢,内侍又道,“这些吃奶的驸马,将来辈分怎么算?”
这些都是小节,不算什么。关键是养育嫡亲公主和亲王的成本,那是相当的高。如果说是自己生的,倒也罢了,掏钱就掏钱,李董当年还寻思过封建呢。
现在嘛……你说他一个当皇帝的,怎么就开始养一群还在襁褓中的弟弟妹妹呢?甚至有的弟弟妹妹,现在还就是一颗受精卵!
这笔支出,最少要持续三到五代人,皇家内帑再怎么丰富,岂能这么糟践?
偏偏这是皇帝的“义务”,问朝廷要钱,可以啊,但是要钱就得有说道。有道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,到时候皇亲国戚的江湖地位一落千丈,也怪不得别人。
至于掏钱部门的威权水涨船高,那都算是细枝末节。
“也是……”
书办愣神之余,也是将心比心。别说皇帝家了,就是乡野农户,壮年长子帮着养襁褓小弟的,也是少数中的少数。但凡能出这么一个,那都是地方美谈,是要被州级衙门大肆宣扬的。
真因为稀少稀罕,才显珍贵。
“对了,我这里也有一桩事体,想要老哥帮忙参谋。”
“甚地事体?”
“圣人说是要召史公来京,还说本想要授爵奖赏来着,此间可有深意?”
“嗯?”
有些讶异的书办沉吟了一会儿,对小黄门道,“怕是女圣陛下要重用你们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