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煜菲发现自己躺在狭窄的床上,周围布幔覆盖,上面还有星空的图案。
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认出来。那是他大学宿舍里亲自设计的一片小天地,但为什么自己穿着衣服鞋袜睡觉?
床单下垫的棉絮还算软和,但他记得自己站在一片虚无的池塘前。
他艰难的坐起来,掀开挡帘却看不清什么,床下有一处光源。下床的时候,颇费了他一番功夫。如今,他的身材不比当年,从扶梯上爬下可是项大工程。
身体微微出着汗,但钟煜菲还是安全的落在地面上。
宿舍的桌面上,放着他的笔记本电脑,还有大袋零食,多么惬意而又遥远的时光啊。他思忖着,这是不是又是雨衣人搞出的幻象,就像他们被困在度假村的餐厅时那样。
但回味下大学时光,也不是什么坏事。
书架上摆满专业课的书籍和小说,看书,算是他唯一保留下来的好习惯,但在工作后也接近荒废。
他的电脑屏幕亮着,桌面上尽是各种游戏的快捷方式,有一瞬间,他想横下心开始玩游戏,就像平日下班时所做的那样,把琐碎烦乱的日常抛向一边。
他从不追求升职加薪,只求安逸享乐。
但他没有,他提防着鹿曼会用什么招数来折磨他。
他意识到膀胱胀满,他走向卫生间那边。男寝不经常搞卫生的环节也被真实还原,蹲厕里满是污渍,旁边堆放手纸的凹槽蒙上了一层灰。
走到水池边洗了个手,左边是在墙壁内挖出的空间,用来摆放漱口缸。右边是室外,用力甩了甩手,他望着窗外明月高悬。
接着,他走向窗边,往楼下望去。钟煜菲以为能看到熟悉的湖面,他大学宿舍的窗户正对湖水,被室友戏称为无敌海景房。
然而没有,他头探在窗外,楼下是无数的楼层,他看到同样的凸窗在他下巴底下,数不清有多少层,直到他目所能及之外,便是一片黑暗。
巨大的躯体重心不一样,在惊异下他差点没倾出去。
风吹乱了他的头发,他喘着粗气缩回头部。钟煜菲紧张的在寝室里搜寻,这才发现宿舍出口的墙上有两扇门。
破旧的木门,门顶端上还有副窗,老式的锁具,都是他熟悉的东西,但是变成了两个。
他推开门,将电筒拿捏在身前,以为会看到什么可怖的景象,然而没有。眼前是完全一样的房间,不管是地上的暖瓶,床架边晾晒的衣物,亮着光的电脑屏幕,堆满书籍的书柜,都是完全一致。
钟煜菲退了回来,没敢贸然跨过去,他又打开另一扇门,也是同样的景象。
他关上门瘫坐在门板上,按压着眼睛,想让自己平静一些,电脑的社交软件的提示音吓了他一跳。他走向电脑前,把身后的两扇门锁住,他不喜欢背后不设防的感觉。
聊天的窗口自动弹了出来。
这里有网吗?他目光往屏幕右下方扫去,鼠标停留的地方显示:无ter访问。
他盯着对方的头像,是一个鬼脸,不是恶作剧的那种,而是恐怖片里那种女鬼的脸庞,但只能看到一只眼睛。
对方的昵称是一堆乱码,她只发过来一个字:hi。
他犹豫着要干些什么,对方继续打着字。
你叫什么名字?
目前来说,他是看不出有什么危险。甚至就最坏的想法来说,就是对方是鹿曼,即便是那样,他也想和对方聊聊。
他打出钟煜菲三个字,发了过去。
不,你不是。
他只得回复一个问号。
你是凶手。你害死了我。。。。。。。
对方不停的发送着句号,仿佛脸压在了键盘上。
我没有,你是自己选择了这个结局,钟煜菲打字的手在颤抖,还有几个字打错,但他没有勇气再打一遍,他用鼠标发送信息过去。
对方一连串的句号停止。钟煜菲能听到水管里的响声,好像是楼上在冲厕所。如果这是梦的话,未免也太过真实。
对方发送了一张图片过来,他不知道那是什么,便点开放大,发现是一滩血迹,在水泥地上流成小溪似的形状。他的汗开始滴在键盘上。
又有图片发了过来,钟煜菲没有点开,他看出那是一具尸体。
电脑像是失去了控制,图片自己放大弹开,那一幕冲击着他的眼球,屏幕上出现了横纹和竖纹,像出现了故障,但一张张图片接连弹开,每一张都比上一张更加血腥残酷,像病毒的弹窗,它们逐渐盖住了整个桌面。
“够了!”他只身一人在房间里大喊,双手捂住面部,眼泪被关在了手掌里。
等他移开手时,对方又发了消息过来。
你哭了?
他哭得更大声,从桌子熟悉的位置抽出纸巾。
死的是我,哭的是你。
钟煜菲将那对话框关掉,这次他成功了。他定了定,决定打开电脑里的单机游戏玩耍,其间,他还能听到有消息发过来的声音,但他装作没听到。
终于,肚子委屈的叫起来。和大学时一样,他要么点外卖,要么摸向准备好的零食。撕开一包薯片,他盯着消息提示的图案在那顽固闪动,他重新点开那对话框,只看最新的一条消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