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室盈润的清光在青玉案上碧色的石灯下微微流转,静谧而喧嚣。
梅疏影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的手背,感觉手背上那道细长的伤口似有火在烧。
那种滚烫的炙热牢牢将他缚住,难以挣脱,难以呼吸……突然觉得十万分的厌恶,抗拒,之后便是独踽于茫茫雪地中透体而来的冰冷,那一瞬间只感心力尽失,所见尽寒……
之后唯剩一片白茫,和被刺痛过的无措和愤怒。
“端木若华……我再与你说最后一遍……”男子的声音蓄满压抑的沉冷,如雪山之巅流淌的刺骨寒水:“我梅疏影与你,是敌,非友!”
青玉榻侧,那端坐于木轮椅上的人闻言神色微怔了一瞬,轻轻伸手拭去嘴边血迹,而后低缓而肃穆道:“阁主,端木之前若曾得罪,并非有心,倘有无礼之处,在此也请阁主宽待。”
梅疏影看着她那平静沉和、从无喜怒悲欢,常年清冷淡漠的一张脸,只是低头笑。
眸中,面上,俱是刺人的冷意:“我与你,无话可说!”
端木静然,转首空望前方虚无,便也再无多余言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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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风山上,云萧与阿紫正由青阳子领着下山去,便遇绿衣的女子纵身向此跃来。
叶绿叶从林上落下,屈身便向他俩身前的壮汉恭然跪下:“青阳子师叔祖,晚辈叶绿叶,清云宗端木门下,奉我师父之命来请师叔祖出手相助。”
青阳子一愣:“你怎么识得我?”下一刻又拧眉问:“端木丫头叫你来的?可是出什么事了?”
云萧闻言一震,目中有惊,立时上前道:“大师姐,师父何在?”
叶绿叶迅速道:“我师父与惊云公子被困惊云阁位于梁州城内的地阁中,还请青阳子师叔祖能与叶绿叶去打开所困石室之门。”
云萧立时转首与身侧壮汉道:“还请师叔祖立时随我大师姐去一踏。”
青阳子想了想,点头道:“既然这样我便跟她去了,你俩随后来吧。”
云萧当即点头,看二人跃身而起,迅速朝梁州城内纵身飞去,身形如电。
身后阿紫一把拉住他,傻傻问道:“那大叔不是青叔么?怎么变成师叔祖了?”
云萧望向阿紫,正要作答,便听身旁一道下山的寨中一人道:“呀!刚刚那绿衣的女子,不就是几日前妄自破了鬼老先生山腰阵法的那女人么?!”
云萧与阿紫皆一愣。
未及一刻,青阳子便与叶绿叶至了地阁所在入口,蓝苏婉当即行礼,与玖璃将人领入,叶绿叶紧随在后势要入内,玖璃无法,只得亦默声任其下来。
至了梅疏影与端木被困玉室前,青阳子道:“便是这间石室么?”
璎璃立时恭敬点头,让开与他:“正是,前辈请。”
青阳子点了点头,在石门之上摸索一番外,转而去到石门于外的开关处。
璎璃立时道:“室内开关被毁,这于外的也已被震毁,失了作用。”
青阳子没有说话,细细地查看过开关后,便于身上粗布腰带上拿出数支细锥长针来。几人看着,但见他不声不响地将开关一点点拆开,剔去其间碎石,转命双璃寻来木条石块替上,再将其牢牢固住,小心合整。
众人只觉粗糙至极,却见他好似极有把握,随口便道:“可以了。”青阳子自向石室内喊道:“端木丫头,我这便把门打开了。”
听见石室内传出应声,青阳子转手按动开关。
随着沉闷的震动声,厚重的石门竟果真缓缓朝上拉起。
几人不由得暗叹……
微光流转,玉室盈辉。
梅疏影立身在玉榻一侧,着手将长衣穿回。
望着玉室门前随石门扬起的漫漫尘埃,长衣冷白,红梅映血:“今日劳宗主出手相救,是我梅疏影欠下了宗主人情。”冷面甩手,青玉案上那栈碧色的石灯被他长袖卷及,径直落向端木若华怀里:“此灯,我借你七年,算作偿还。”
端木若华迎面闻风,伸手稳稳接住,怔一瞬,轻声与他道:“……若非阁主早已将它点燃置于此间室内,端木怕是无力为阁主去毒。”
梅疏影冷眼望来:“你早知它便是元火熔岩灯?”
端木若华轻轻将灯熄灭,抬首与他道:“端木并不知此灯便是元火熔岩灯,只是入得室来,便觉此间必是点着元火熔岩灯罢了。”
梅疏影一声冷笑,声音微见哑涩:“你向来无所不知……我又有什么好惊讶的……”
端木微怔:“阁主?”
石门全然打开,纷扬的尘埃慢慢落尽。
梅疏影走近于她,一手抓住木轮椅之背。“此门一出,还请端木宗主牢记一点……”另一手凝力,一掌向石门前钉满的无数支铁箭挥去,“你我终究是敌!”
顿时金石相击,灰尘再起,石室外之人立时避了开来。
石门前还被铁箭钉满的过道下,断箭散落一地,硬被掌力破出了一人多的空隙。
梅疏影回首望她一眼,猛一提气,牢牢抓住椅背,连人带椅,避开铁箭下那滩浓烈的尸水,稳稳跃起,带其一齐跃出了玉室。
见两人出来,几人立即围来。
“师父!”叶绿叶与蓝苏婉当先上前来唤道。
端木若华神色尚有一分轻怔,闻声抬首,平和地点了点头。
梅疏影执扇负手,并不言语,只是下一刻一把长剑已横了过来。
叶绿叶面上绝肃,冷冷道:“梅疏影,此间之事,你是否应做一番解释?!”
玖璃、璎璃当即一惊,“公子!”手俱已按上剑柄。
梅疏影不冷不热道:“是端木宗主自己要来我惊云阁借灯,若生何事,又与我何干?”
“梅疏影!”叶绿叶指间一紧,少央剑于梅疏影颈间已滑出一道血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