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芝豹大声说:“大哥,一不做二不休,和姓陈的撕破脸吧,把中左所那边的船和兄弟全部调过来,和文登营决一死战!红毛都打服了,还怕一个指挥使?也别管官兵不官兵了,大不了这海防游击不干了,舍得一身剐,敢把皇帝拉下马!这海上,只能郑家说了算!”
其余人被郑芝豹鼓动,纷纷气血上涌,跟着嚷嚷:“就是,大哥,跟姓陈的痛痛快快打一场吧,地盘都是打出来的。”
郑芝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,心中天人交战。
平心而论,他不愿放弃现有的一切,冒着失去官职的风险不管不顾地和陈雨开战,毕竟官兵的身份能给他极大的便利。自从被熊文灿招抚以后,就得到官府倾力支持,他才能气定神闲地和荷兰人、刘香两大势力同时周旋,并取得决定性胜利,中左所现在更是变成他的私人港口,取代月港成了福建最大的贸易中心。如果没有了官身,他和苟延残喘的刘香也没有本质的区别,一个亦商亦盗的海寇而已,现在拥有的这一切还会存在吗?
可是陈雨咄咄逼人,大有一口吞下日本这块肥肉,将郑家边缘化的势头,同样是无法接受的。郑芝龙发迹于日本,平户更是他的大本营,郑家每年在日本的贸易额都是以千万两白银计算,金山银海的买卖怎么可能拱手让给别人?
纠结不已的郑芝龙无法肯定那种抉择才是最符合郑家利益的,苦苦思索半天,还是下不了决心,兄弟们的叫嚷声,更是让他心浮气躁,无法沉下心来。
无意中,郑芝龙瞥见门口站着一个少年,正在好奇地往厅内窥探。
他心中一动,招了招手:“森儿,进来,到爹身边来。”
这个少年就是他和平户田川氏生的儿子郑森,小名福松,今年十岁,也就是将来大名鼎鼎的国姓爷郑成功。原本和母亲田川氏一直居住在平户,郑芝龙接受招抚后把郑森接回了福建安平。这次来到平户处理事情,郑森因为思念母亲,也请求父亲带自己一并前来。今日在宅邸内闲逛,听见花厅内父亲和叔叔们争论的面红耳赤,不免好奇,就凑过来看热闹。
听见郑芝龙呼唤,郑森规规矩矩地走到他身边,恭敬地叫了一声:“父亲。”
原本脸红脖子粗的郑家兄弟们看见侄子进来了,不由自主地降低了声调,郑鸿逵还亲切地摸了摸侄子的头,叫着其小名:“福松今日怎么想起来这边了?”
郑森回答:“方才和母亲说了一会话,随便出来走走,见叔叔们谈事情很大声,一时好奇,便过来看看。”
他转头问郑芝龙:“父亲,你和叔叔们争论什么,这么激动?”
郑芝龙暂且放下烦心的事情,进入了父亲的角色,笑呵呵地说:“爹和叔叔们有什么好争论的,是因为另外的事。有个坏人要抢咱们日本的生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