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往走廊那头走去,其间他都没有碰到任何怪物,简直是吉星高照。
接着,他遇到向左拐的分岔路,没有时间给他犹豫。
他听到直走路线的那头,说话的声音更大了,便毅然拐进岔路。
这看起来是一条连廊,连接两栋建筑的部分。
大片的玻璃也被木条钉了个严实。
他向前走,然后,出现在他面前的走廊两旁都是对称分布的病房。
又有脚步声从前方传来,但没有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。
张一凡没有任何办法,只能挑一间病房钻进去。
他祈祷着那是间空房,然而他错了。
一开门,他电筒对地,但光线下还是能搜寻到阴影轮廓。
病房里有三个血肉魔怪,一个躺在床上,另外两个站在钉死的窗户旁边。
除了崩溃,张一凡毫无办法。
他在想,说一声抱歉然后退出房间去,有没有这种可能性,却发现手脚颤抖,已经不能动弹。
那两个站着的怪物,比先前的那只更接近人型,身材修长可以辨析出四肢。
在电筒光圈的照射下,他看见它们在对话,面部的腐肉蠕动着,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闯入而被打断。
他等待了人生中最长的一个半分钟,看见对方没有发起攻击,他勉强的站起来,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。
张一凡接近着怪物,他从未觉得自己手中的电筒如此无力。
疯狂的世界也有疯狂的法则!郑岳风在他的脑子里欢快的喊着。
他对着怪物挥挥手,对方突然转过脸来,他差点把电筒掉在地上。接着又发现,那怪物好像只是透过他,在看躺在病床上的同类。
这些东西看不见你。郑岳风现在鼓起掌来。
它们发出的声音,张一凡却在哪里听到过。
他拼命调动着想要罢工的大脑,在里面比对着数据。那怪物捂住脸,发出女人的恸哭声。
他找到了,这声音是他们第一次来到紫金寺中,电话里听到的声音。
可是这意味着什么呢,小老弟,这一次我也没有答案,郑岳风继续和他交谈着,你该离开了。
他推开门,在走廊上狂奔着,从那些怪物的身边擦肩而过。
不知是不是错觉,他总觉得那些怪物能够感知他,却又看不到他,仿佛他是这个古怪世界里的幽灵。
说不定它们还怕我呢,他试图往自己软绵的双腿里注入些精神力量。
他想起小的时候,自己站在镜子前刷牙,偶尔会觉得后背有一阵凉意,好像有东西从身后飘过。
他和同伴们讨论过这件事,发现他们都有同样的经历,就好像他们半夜都能听到球体从楼上掉落的声音。
他其中一位好友正在换牙,露着缺牙,一张小脸上露出大人的神色:“我觉得,那就是有鬼魂从我们后背经过。但我妈妈告诉我,死人和活人不在一起生活,但有时会相遇,在很特别的时候。”
这群小男孩今日活动的主题,就是围成一圈将鬼故事,但最让张一凡胆寒的,却是朋友的这番不包含任何情节话。
他跑到大门处,绝望的发现那里也被封住了。
但那些怪物却能从木板的缝隙间,挤入那肉块,肉块散落在地上,又重新组合成人的身形。张一凡转过头去,不想再看那恶心的景象。
他迷茫了,彻底明白了幽魂为何会作弄人类。
这时,有力量在呼唤他,悲伤而怨毒的力量。
他在走廊里拐来拐去,眼前的光线越发昏暗。
他正走向这栋建筑最古老的部分,墙皮开始脱落,屋顶开始漏水,蛛网四处缠结。终于,头顶的日光灯完全坏掉了。
他再次打开手电。
他来到一个没有门的房间,门洞里,雨衣人在里面等着他。
房间的地面有积水,但不是很深。他靠近着鹿曼,他如今已经知道那雨衣下的面目,但却没有勇气掀开那破衣服。
但他也不害怕了,在这个满是怪物的建筑里生存,又有何意义呢?
他快受够了这黑暗,双眼和心灵也都不剩一丝阳光。
鹿曼像是知道他的想法,她摸出一把小刀,递到了张一凡手里。她的手冰冷苍白,像地下室里浸透了寒气的大理石。
她没有扑向他,只是站在水里等待,漏水的屋顶滴答着,像生命的沙漏。
各种困惑折磨着他,他只想解脱。
还没到时候,郑岳风说。鹿曼也能听到那声音,她探究式的望着他。
其他同伴的声音也开始说话,还活着的人的声音,比死去的那些要有力。
“他们已经死了,你还在幻想什么?”鹿曼在他心里说道。
她在骗你,所有同伴都在喊着。
他将利刃向那雨衣桶去,鹿曼的身影消失。
他醒了过来,从梦中之梦。